新汴河開挖現(xiàn)場。資料圖片

1966年11月,，新汴河一期工程開工,。短短一周時間,，23.8萬民眾從四面八方迅速集結(jié)到開挖工地。

“愚公能移山,，我們能切嶺,。揮臂劈開千層土，何懼砂礓磐石硬,?！苯ㄔO(shè)工地上，挖河民眾嘹亮的號子激蕩人心,。

“天為羅網(wǎng)地為毯,，日月星斗伴我玩?！泵鎸χ刂乩щy,，大家不等不靠，住庵棚,、睡麥草,，吃住在工地，數(shù)月不回家,，篳路藍縷,，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。

大河不語,，道盡滄桑,。

50多年來，新汴河工程建設(shè)者們的汗水、淚水匯入時間的長河,，鑄就起精神的豐碑,，激勵著后人接續(xù)奮斗。

麥草為墊打地鋪

“第一次去挖河工地,，是在1968年的春天,，我們大隊去了12個人，其中我年齡最小,，剛滿18歲,。”提起參與新汴河開挖的經(jīng)歷,，雖然已經(jīng)過去近一個甲子,，碭山縣唐寨鎮(zhèn)張莊村的張敬生老人依然記憶猶新。

張敬生回憶,，出發(fā)那一天,，12個人拉了3個平板車，不僅帶上了被子,、衣服,、碗筷和口糧，還有幾根用來搭庵棚的木棍,、幾塊牛毛氈紙和一盞馬燈,。從早晨走到晚上，還沒到工地,，就在路邊停下,，把平板車輪子卸下來平放地上，大家擠在車子上睡一宿,，次日才到達,。

“我們的工段在宿縣城東約20里，到了地方卸下行李后,，大家就動手搭庵棚,。挖半米深的土坑，用木棒搭好架子,，棚頂上蓋上秫秸和麥草,，再糊泥防風(fēng)。地鋪以麥草為墊,，僅能彎腰進出,。兩個隊24個人，擠在一個棚子里,?！睆埦瓷嬖V記者,，在新汴河開挖期間，這種“麥草為墊打地鋪”的情況非常普遍,。

剛開始干活的時候,，大家都很累，天黑了下工,，吃過飯倒頭就睡,，后來慢慢適應(yīng)了，勞累之余也能一起打鬧說笑,。棚下掛的那盞馬燈,，呼閃著幽暗的火苗，時至今日仍是張敬生常會夢到的場景,。

張敬生老人說,，河底土很硬,，鐵鍬鏟不動,，就用镢頭刨，但進度太慢了,。后來,，工地上有了拖拉機，帶著犁鏵把土犁松,，大家將松開的土鏟到平板車?yán)?，一車一車?yán)狡律先ァ：雍軐?，坡路又難走,，推車下來，單趟也要十幾分鐘,。一天干下來,，大家都累得渾身散架，腿肚子疼得沒處伸,。就這樣犁一層,、鏟一層，再犁,、再鏟,，河底的模樣一天天出來了。

“第一次去挖河,，干了大概4個月,，麥?zhǔn)諘r要搶收，我們就拉著板車,，一步一步走回碭山,。第二年,、第三年再去挖河時，就不用步行了,，可以從文莊坐火車到宿縣站下,。第三年初夏，新汴河通水了,，我們也就圓滿完成了任務(wù),。”張敬生說,。

新汴河開挖現(xiàn)場,。資料圖片

“鐵姑娘”沖上一線

在倡導(dǎo)“婦女能頂半邊天”的20世紀(jì)60年代，新汴河工地上也出現(xiàn)過很多女性勞動者的身影,。而碭山縣周寨大隊的“鐵姑娘七姊妹施工隊”就是其中的典型,。

2025年端午節(jié)前，空氣中彌漫著麥子的香甜,。在碭山縣周寨鎮(zhèn)郭張莊村的一個農(nóng)家小院里,，記者見到了“鐵姑娘七姊妹施工隊”的隊長孫玉香。提到當(dāng)年開挖新汴河工程,，老人立刻打開了話匣子,。

“俺去新汴河工地，可不是一時頭腦發(fā)熱,，而是經(jīng)過認(rèn)真考慮的,。”孫玉香說,，父親身體不好,，哥哥遠在黑龍江，3個弟弟年齡又小,，因各家各戶都要出工挖河,，作為當(dāng)時家中最年長的孩子，她便報名了,。后來,，有幾個與她年紀(jì)相仿的女孩也報了名。大家經(jīng)過商議,，最終確定了“鐵姑娘七姊妹施工隊”7個人的名單（孫玉香,、房瑞芝、蔣鳳英,、王秀榮,、閆玉蘭、周素娥,、周素蘭）,。

1967年10月,，碭山縣周寨公社周寨大隊的7位姑娘，與大隊100多人一起,，步行3天,，到達了宿城東北的新汴河開挖工地。

“其他大隊也有婦女去的,，但基本都是做飯搞后勤,，俺們卻和男勞力一樣，挖土,、拉車,、卸車，樣樣都干,?！睂O玉香說，冬天里干活,，棉襖里子經(jīng)常被汗?jié)?。七姐妹白天一起挖河，晚上就住在一個半地窖式的庵棚里,。

印象最深的就是挖龍溝,。因天氣寒冷,，頭一天挖的龍溝,，經(jīng)過一夜就滲滿水，而且還結(jié)了厚厚的冰,，河工們就赤著腳下水,，破冰挖土。那段時間,，工地上有很多人感冒,，姐妹中也有被傳染的。作為隊長的孫玉香,，就讓姐妹們在庵棚里休息,，自己跳下龍溝挖土。后來,，工地上的管理干部關(guān)英蓮得知后跑了過來,，沖著孫玉香喊道：“趕緊上來，姑娘家家的,，別凍出個好歹來,！”

“后來，俺就沒有繼續(xù)挖龍溝,，而是和幾個人一起拉土去了,?！睂O玉香說，時間長了,，“鐵姑娘”的名聲就在工地上傳開了,，還有記者過來采訪。后來,，聽公社的干部說,，她們的事跡還上了當(dāng)時的宿縣地委機關(guān)報《拂曉報》呢。

在挖河工地勞動了3個多月后,，姑娘們大變樣,，原來又白又細的手指頭變得又黑又粗?！按汗?jié)回家時,，俺娘第一眼都沒把俺認(rèn)出來?！睂O玉香老人笑道,，眼角含著淚花。

6萬民工戰(zhàn)徐崗

在新汴河開挖的過程中,，人們主要使用鐵鍬,、鐵锨和抓鉤等較為原始的工具。由于土質(zhì)堅硬,，位于蘇皖交界處的徐崗,，成為一處難啃的“硬骨頭”。

徐崗,，又稱徐家崗,。20世紀(jì)60年代初，附近群眾對這里的評價是：嶺高似山坡,，土硬砂礓多,，爬坡頭朝地，下坡要扛車,。

新汴河從徐崗經(jīng)過時,，需要從堅硬的土石嶺上開出一條東西長6.7千米、寬230米,、相應(yīng)河底高程13.8米（切嶺最高處高程33.6米,，最大切深19.8米）的河道?？梢哉f,，徐崗切嶺工程的任務(wù)非常艱巨。

1966年11月,，徐崗切嶺工程正式動工,。宿縣地委,、專署確定由具有多年施工經(jīng)驗的專署水利總隊帶領(lǐng)全區(qū)9個縣大隊391個基干隊及泗縣、靈璧,、固鎮(zhèn)共約6萬名年富力強的民工參與,。

1967年3月，為加強對徐崗工地的領(lǐng)導(dǎo),，宿縣地委專署成立新汴河工程東線指揮部,。在條件比較艱苦的情況下，指揮部本著“領(lǐng)好,、干好,、吃好”的六字方針，確保工程順利進展,。

據(jù)一些參與徐崗切嶺工程的民工回憶,，由于土質(zhì)堅硬，每一鍬挖下去,，都要使很大的勁,。如果遇到砂礓，就要用抓鉤刨,。往往8斤重的大抓鉤砸下去,，只能留下兩個小洞眼，手臂都被震得發(fā)麻,。而且,，崗高大概有20米，再加上斜坡,，得有10層樓高,。從河底將挖出的土推上河堤,，就像爬山一樣,。一天下來，大家累得腰酸背痛,，吃過晚飯倒頭就睡著,。但是，第二天醒來,，吃過早飯又接著干,。

1969年7月，經(jīng)過3個冬春的連續(xù)苦戰(zhàn),，施工隊共完成土方1409萬立方米,，徐崗切嶺工程竣工，打開了新汴河流入洪澤湖的通道,。

知識青年勇爭先

在綿延百余千米的新汴河工地上,，處處是熱火朝天的勞動景象,。其中，有一群風(fēng)華正茂的知識青年,，他們和農(nóng)民兄弟同吃同住同上工,，用辛勤的汗水寫下了一段奮斗的青春故事。

上海知青田裕民便是這群知青中的一位,。1969年3月28日,，在泗縣楊集公社谷李大隊插隊的田裕民，與知青李智耀,、賀新華,、朱龍慶、楊國祥及隊里的3名壯勞力一起,，拉著兩輛裝著行李的平板車,，步行到達了徐崗工地。

“無論踩大鍬,，還是跑鉤子,，我們知青個個奮勇當(dāng)先，沒有一個怕苦叫累的,。有一次我感冒發(fā)熱到38.7℃也沒請假,，照樣出工，渾身有股使不完的勁,?！碧镌Ｃ窕貞洝?/p>

當(dāng)時,，勞動強度最大的要數(shù)“跑鉤子”,。18歲的田裕民是工地上眾多跑鉤人之一。 壩頂上有一排柴油機帶動的鋼絲繩絞筒,，俗稱“拉坡機”,，鋼絲繩頂端配一根3米長大扁擔(dān)，大扁擔(dān)兩端安裝兩個掛鉤,。當(dāng)小板車在河底裝好土后,，跑鉤人將大扁擔(dān)上的兩個掛鉤分別套在兩輛小板車頭上的鐵環(huán)內(nèi)后，向上舉手示意,，壩頂上的工作人員便啟動柴油機,，絞筒開始轉(zhuǎn)動，帶動鋼絲繩將兩輛小板車3個人一起拉到壩頂,。當(dāng)板車卸完土后,，兩人從旁邊斜坡上小心翼翼地推車下來。與此同時，跑鉤人面朝河底,，兩手反抱著大扁擔(dān),，帶著鋼絲繩從坡頂跑向河底。為了加快工程進度,，田裕民還主動邀請隔壁塘子的跑鉤人進行比賽,，引得周圍很多民工觀看，工地上加油聲此起彼伏,。比賽結(jié)果是田裕民這組勝出,。多年之后，在講述這段經(jīng)歷時,，田裕民依然激情澎湃,。

2018年6月28日，田裕民應(yīng)邀參加了宿州汴河博物館開館儀式,，并捐贈了珍藏50年之久的挖河照片和文字資料,。

“在勞動工具簡陋、吃住條件較差的條件下,，數(shù)十萬民眾不怕苦,、不怕累，歷經(jīng)三冬四春,，完成了開挖新汴河的壯舉,。其中展現(xiàn)出來的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精神，包含著自強不息,、不畏艱難,、頑強拼搏等豐富內(nèi)容，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延續(xù)下來的寶貴財富,。雖然現(xiàn)在條件好了,，但這種精神永不過時，會一直激勵我們勇往直前,、砥礪奮進,，創(chuàng)造更加美好的未來?！笔胁┪镳^副研究館員,、原汴河博物館館長趙彥志說。

如今,，在新汴河岸邊矗立的汴河博物館，是宿州市愛國主義教育基地,、安徽省科普教育基地和全國青少年生態(tài)文明教育實踐場館,。通過館內(nèi)展陳的老報紙、黑白照片等實物資料，人們可以了解那段激情燃燒的歲月,。而新汴河,，一直朝著幸福的方向奔流不息。

記者 王云